第三節 ●舊的生態體系隨著18世紀一起結束


在本節,費老開宗明義指出,不論在中國還是歐洲 舊的生態體系 ,都隨著18世紀的結束一起被突破 費老這邊所謂的生態體系指的是什麼呢?即在這(18世紀結束)以前曾起規範作用的一系列限制、障礙、結構和數量變化。




在舊的生態體系(15到18世紀)裡頭,生死之間大體上保持著平衡的關係...出生率與死亡率十分接近 都約40/1000左右...如果大量死亡,很快會補足人口,費老舉了幾個例子 當人口因疾病大幅減少,隔年就會有大量婚禮和新生兒誕生 於是補上少掉的人口 (男人少而到處都是孩子)


而如果自然補充的速度來不及,政府就會出手相助,威尼斯一直以來嚴格限制外來人口流入,不過,在黑死病之後,於1348年10月30日,威尼斯發佈新法,允許一年內攜家帶眷及財產前來定居的人,可以獲得全部公民權。


而如果是生的太多呢?那多餘人口就會很窮困,而窮人的處境可不妙,古代嬰幼兒死亡率非常高,所謂「三災六難」,營養不好的話,生出來的小孩很快就掛了,而營養不良的窮人免疫力低,一旦發生瘟疫,相當於「社會性屠殺」,可把這些多餘人口一掃而空。


18世紀以前,人口的出生(洗禮)與死亡(葬禮)不論在哪個城市,都是互有勝負然而大體相同,一直到18世紀,出生率才開始穩定的超過死亡率。






饑荒與傳染病是維持平衡的重要原因,在15~18世紀,饑荒出現的頻率高到幾乎成為常態。費老指出,歐洲受到氣候條件的恩賜,災害不如中國嚴重,但由於集約農業發展的比較晚,以及高產作物玉米與馬鈴薯很晚才引進,饑荒仍然不斷光臨歐洲。


1309年至1318年間,饑荒頻仍造成空前慘劇,也預告之後黑死病的肆虐。


以法國來說,18世紀發生16次饑荒,而且費老還說這個清單太樂觀,因為沒有把局部性的饑荒算進去...有幾百次...所以簡直是年年有饑荒嘛XD


而德國也一樣時常饑荒光臨,義大利也是,佛羅倫斯在1371~1791之間,有111個荒年,而豐年才16次...


發生饑荒時,照常理城市應該受害較大,但結果並非完全如此,因為城市有糧倉,以及向外國進口糧食的「小麥局」,反倒是鄉間有時比城市還缺糧,因為農民少有存糧,結果一旦發生饑荒,農民只好淪落到城市是行乞。


城市當然不想讓他們進來,或想辦法把窮人隔絕起來。


1573年,特魯瓦城擁入大量貧民,於是市民大會想出了一個好辦法,就是在城門口發錢和發麵包,把窮人都引出去 然後發完把城門一關,請他們到別處謀生,這些窮人當場驚恐萬狀。


整個歐洲到處出現「苦力所」「囚禁所」「勞役所」收容貧民與不受歡迎的人,在那邊進行強制勞動。


巴黎則把病弱殘廢交給養濟院,於1656年成立,統一管理所有上述機構,把貧民、瘋子、罪犯,以及家長無力管教的青少年都關在一起,說是「養濟」 其實是像囚犯一樣鏈起來,叫他們清下水道。


英國的伊莉莎白女王也公布了《濟貧法》,費老說這其實是鎮壓貧民的法律。


1656年,第戎市還頒布了禁止公民為行善而幫助貧民的法律。


...一開始是給乞丐一點食物之後打發走,後來甚至加以鞭撻,最後讓乞丐充當苦力...




中國和印度的饑荒程度就是歐洲所望塵莫及的了。或許只有東歐可以一較長短。


費老提到一個故事,有一名波斯使臣,到蒙兀兒帝國參拜Aureng Zeb,因為適逢饑荒,
他幾乎沒花錢就買了無數奴隸隨行,到邊境時轉手賣掉,賺了一筆。


而即使沒到餓死人的程度,食物匱乏也造成很多疾病,如壞血病(缺乏維他命C,遠洋航行尤其容易得此病,《明騎西行記》中, 宋慕在寶船上就是得了壞血病)。


糙皮病(缺乏維他命B3及色氨酸...攝取蛋白質不足者亦會得病)


腳氣病(缺乏維他命B1...「篤姬」裡她老公就是因為「腳氣攻心」掛掉的)


平民因為食物不足,只好吃粥或喝湯,相隔一兩個月才烤雜糧麵包,麵包硬又帶著霉味,有時候硬到要用斧頭劈開,因此 1771年《特萊伏辭典》下了個結論:


「一般農民都相當愚蠢,因為他們只吃粗食。」




饑荒總接著疾病...現在正沸沸揚揚的吵H1N1問題,現代人真的是過太爽啦,死亡率這麼低的病也大驚小怪XD...


許多古代的可怕疾病,死亡率也沒有一般人印象中所想的那麼高,例如 : 天花


1775年的一本醫學書提到:天花的感染率是95% 7人中有1人死亡...對! 死亡率才1/7而已啊!


不過,一進入古代傳染病領域,碰到的困難就是古人對疾病的描述極不精確,天花算好的,「鼠疫」就麻煩了,跟中國的「瘟疫」一樣,經常都不只指一種病,而是傳染病都叫瘟疫,連「猩紅熱」也是定義亂七八糟,17世紀第戎等地區把斑疹傷寒叫「猩紅熱」...


另一個困難是,不同疾病常結伴而行,一個人可能同時被傳染複數疾病,因此症狀就更複雜了,面對這些疾病,費老引用一句托斯卡尼的古諺:


「對付瘧疾最好的藥方是裝滿菜餚的鍋子。」


1921到1923年俄國饑荒期間,瘧疾竟一直蔓延到北極圈附近,可為這句話最好的驗證。




關於梅毒的問題,為什麼說哥倫布「帶回梅毒」呢?費老有所敘述,早在原始人的骸骨上就發現梅毒的印記,1492年前歐洲對梅毒也早有臨床認識,所以歐洲是早有梅毒這點無庸置疑。


就像「禽流感」般,不同物種間的病毒混合後會產生症狀強烈的病毒,不同人種相遇且嘿咻後,梅毒螺旋體與雅司螺旋體互相發生影響,產生了強力的梅毒,使1493年之後梅毒病例激增。




說到裝「滿菜餚的鍋子」,這句話的另一面就是,窮人總是傳染病的頭號消滅目標,而富人總是急於自保,一聽說有傳染病,就趕緊逃往他們的鄉間別墅避難,主教不顧人民離開城市、市長不肯就職,只顧自己。政府則有嚴格的隔離措施,隔離、看管、監護、消毒、路障、禁閉
、健康證書、健康憑證、健康通行證...


Samuel Pepys:這種疾病使我們的相互關係變得比狗還要殘忍 1665/9


Montaigne:親友害怕,自己也害怕,全家老小真是走投無路,無論想在何處留下,都會遭人厭惡 (他是波爾多市長,就是那個不就職的傢伙)。


《理性書》:死亡者主要是窮人 ... 大批小偷所剩無幾...普蒂香街區...原來居住在這裡的許多窮人竟被清掃乾淨


J.P.Sartre:鼠疫猖獗無非使階級關係更加激化,窮人受難,富人倖免。


1664年倫敦鼠疫時,一萬棟房屋被遺棄,用松木板釘死門窗,病人的住房用紅粉筆畫上十字。


1637年佛羅倫斯鼠疫,到處關門閉戶,街頭禁止通行,只偶有食物供應車和神父匆匆經過,無情的崗哨四布,只有特權份子才能獲准臨時打開閉鎖的住家大門,神父只能在街角彌撒,1612年起,巴黎用強制手段把病人從家裡搬出送往收容所。


而慣例是:成堆的屍體像垃圾一樣被扔上手推車,運走,直接裝船到海中燒掉。








在饑荒+傳染病的威脅下,古人活得實在不怎麼好。


「挑食、活動太少及不良嗜好使富人容易得病,儘管如此,他們的壽命卻比下層階級長10年,因為下層階級勞累過度、未老先衰、家境貧苦,難以維持起碼的生活。」


「法國農民...甚至沒有必要的生活保障,勞累得不到相對應的補償,他們不到40歲就開始衰老...僅從他們的外貌又可以看出身體的衰弱。」1754


17世紀的波微齊,新生兒1/3到1/4死亡,能或到20歲的僅1/2。


即使富人也死亡率很高,14世紀,法王查理5世享年42歲,獲得「明智老人」的美名...就知道其他人活多短XD


這就是費老所謂「舊的生態體系」,嬰幼兒婦女死亡率都很高,經常吃不飽飯,有時出現兇猛的饑荒和傳染病 ... 簡單的來說就是死不完XD


然而大量死亡以後,因為生活環境改善了 ,人口很快就會補足,然後又因太多而死光光,人類基本上跟大自然界裡的動物沒什麼兩樣,這狀態直到18世紀才開始被打破。




第四節 ●多數與少數的鬥爭


其實這一節比較像是第一章的結語,費老在開頭和結尾都在談為什麼數字很重要,而更談論到了戰爭在歷史上的重要性 他自問:


一部研究物質文明的專著能否把這些情形置之度外呢?即使在歷史座標的零位上,戰爭始終是一種現實的、多形式的活動。


而費老也提到,數字不是一切,20世紀的人總認為人口多 = 文明、強大、有前途,但費老腦海中浮現許多相反的事例,Hans Delbruck證實,戰勝羅馬的「蠻族」在數量上根本微不足道 (就我們熟悉的事例來說,滿清入關之於明也是如此)。


說到蠻族,中國也好,歐洲也好,總是把異己說是蠻族 (最好笑的就是日本把中國人跟洋人都說是「南蠻」,後來才漸改稱洋人為「異人」,中國為「支那」) 這些「蠻」不見得真的就野蠻,老指出 :


蠻族之所以取勝,每次都是因為它已經一半文明化了, 在進入鄰居的內室以前,它已在前廳等了許久,並敲過十次大門,而他們也很快被所征服者的文明給同化。


真正對文明地區構成威脅的「蠻族」幾乎都是同一來源,也就是中亞大草原上飄忽的遊牧民族,當他們因衝突、乾旱,或人口過多,被逐出自己的草地,就往旁邊侵略,引起幾千公里沿線上的連鎖反應,而他們的流向,就向水往低處流一樣,會隨著中國和歐洲哪邊比較衰弱,就往哪邊流動。


在一切都很緩慢的年代裡,乘馬民族的機動力相堆很高,然而,到了17世紀,火器的普及漸漸把他們打趴,他們在西邊被哥薩克擊敗,在東邊也被大清帝國釘死,從此再無法如以前那樣肆虐,而是困守在自己貧瘠的土地上。


費老接著又討論了空白地域開發與殖民化的問題,從文化對抗文明,談到文明間對抗,講到鴉片戰爭開啟殖民化與二戰之後的非殖民化風潮。


費老說:站在歷史的高度看問題,不能完全從數量的觀念去觀察世界的命運,但是,數量在幾百年(指本書談倫的15~18世紀)的時間流中畢竟有它的發言權。


數量是說明物質生活的正常理由之一,更確切的說,是物質生活的應力與常數之一。


如果忘記戰爭所產生的作用,社會、政治、文化(宗教) 等領域的整整一個表現方面便會立即消失,文明的交往本身也喪失意義,因為這常常是些不平等的交往。


如果不談奴隸,不談附庸性經濟,歐洲是不可理解的;同樣,如果不談其國內的未開化民族與國外的藩屬,中國也是不可理解的,所有這一切都是物質天平上的法螞。


費老使用數量的概念,把人類分成了幾個大集群(主子和下屬 有產者和無產者)。每個集群對日常生活的適應是不平等的,他說:


經濟生活和資本主義顯然比物質生活更加粗暴的把世界劃分為發達地區和落後地區,而目前世界的可悲現實已使我們十分熟悉這一分類標準。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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