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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則徐燒鴉片,歷史課本上說他是民族英雄,每年還有禁菸節紀念他呢!但是,他反鴉片的結果到底是什麼?值得好好的來檢視一下。


林則徐燒掉鴉片其實是正中了義律的下懷,雙方衝突之始,義律便先要英商把鴉片繳給他,成為「英國財產」,林則徐再要去燒掉,導致義律可對國內主張中國損害「英國財產」而興兵開戰。


此外,其實當時廣州英商的鴉片銷路不好,正堆貨賣不掉,被林則徐燒掉以後,不但價格應聲上漲,戰後還可以求償。


或許我們可以說這是英國人太狡猾而林則徐是笨笨的上了當,但很不幸的,林則徐對英國其實了解程度很高,也就是說,他是明知會對國家不利還要這樣做,以禍國來沽名釣譽。


不過沒問題,根據中國「道德」,只要反對外國人,不管動機是否不單純,都是「民族英雄」。




繼續往後看,原本雙方的文鬥,到英國水手殺害林維喜的事件後,使關係開始緊張,因而發生九龍遭遇戰,在此役中,義律率領Louisa Peral Volage等三艘小型艦,打到沒有彈藥,於是返航,中國水師尾隨而來,砲戰使前來會合的英小艇Cambridge號上三人受傷。


結果,林則徐上報時大筆一揮,變成:擊沉英艦一艘,擊斃英人17人,以寡擊眾獲勝。


這是公然作假,欺上瞞下,不過沒問題,根據中國「道德」,只要打了外國人,不管牛吹多大,都是「民族英雄」,而且吹吹牛是必須的,因為不可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嘛!






接著,由於英商船Thomas Colts號違反義律的命令,與中國單獨簽約,義律為了阻止這種事再度發生,於是把艦隊集結在穿鼻砲台以南一英里處,當第二艘英船要投靠中方時,義律前往攔截,中方前來護航,雙方發生遭遇戰。


義律以Volage及Hyacinth號兩艘船,對上關天培的16艘戰船及13艘火船,戰鬥結果 Volage受到輕傷,且還能續戰,反而中國戰船爆1沉3、傷數艘,最後除了旗艦以外都溜了。


那林則徐怎麼上報的呢?毫無疑問,這又是一場「擊退英夷的大勝利」!


實際上,英國人當然沒有被擊退,還增援了遠征軍,佔領定海,且抵北河河口,到這個時候,道光皇帝終於察覺事情不對勁了,飆了林則徐一頓曰:


「外而斷絕通商,並未斷絕,內而查拿犯法,亦不能淨,無非空言填塞, 不但終無實際,反而生出許多波瀾。」




不過沒問題,根據中國「道德」,只要被皇帝或任何掌權的人罵,這是「反抗權威」,不管皇帝的意見多正確,或是挨罵的人多白目該罵, 都更是「民族英雄」。






中英雙方這下子是槓上了,歷史課本說林則徐「整軍經武」積極的防備,讓英國人「不敢進犯廣州」,實際上,林則徐為了防備英國人,的確端出了他的秘密武器,是哪些呢?


1.大無畏的鄉民們:鄉勇,他們的戰鬥力稍後會受到驗證,


2.雇用能在水底行走的深藏不露高手 : 水勇。
  結果 : 林則徐測驗發現他們的龜息大法都不及格。


3.雇用小船,計畫以神風式攻擊逼進英船下方爆沉它。
  結果 : 琦善指出英船本來就有防備此種攻擊的設計,根本沒用。


4.使用經特殊訓練的猴子:自殺猴炸彈。
 結果:事實證明猴子不是良好的自殺炸彈客,這真夠異想天開了。


5.雇用輕功超絕的武林高手,以鐵掌水上飄登上英船擊敗他們。
 結果:可惜真實世界沒有什麼輕功。


6.攔江鐵鏈。似乎是很穩當的防禦。
 結果 : 琦善發現這些鐵鏈是豆腐渣工程,英船可以很輕易的撞斷它。


想也知道這些秘密武器對英國人一點威脅都沒有,英軍並非因為廣州有防備不敢侵犯,事實是因為英國人知道皇帝才是重點,因此興兵必然直指北京,絕不會浪費力氣在無關痛癢的廣州上,所謂林則徐防備甚嚴讓英國人不敢進犯的說法完全是一廂情願的想像。


如果林則徐真的是個完全迷信的蠢才,那或許怪不得他,但是,林則徐並不全然是個蠢才,他也明白英船與槍砲的威力,打算積極購置,但是同時他又發瘋了似的完全相信那些中國江湖把戲神話會管用,他認為自己準備十分充分,由於他實在自信滿滿,後來其他人受他的影響也傻傻搞不清楚的以為真是這樣,林則徐說,把這些鄉民聚起來,打起英國人 「殺之將如雞狗」,嗯,稍後就會知道結果。




但是沒問題,只要是發揚中國文化,用「不對稱」戰法積極對抗外國人的侮辱,哪怕是失敗,那也叫「功敗垂成」「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更是「民族英雄」,而「怯戰」主和的琦善,當然是個「漢奸」(琦善:我是滿人耶,最多是滿奸,怎麼可能是漢奸呢?)






到了8月,有個英國人很倒楣的在澳門附近游泳,被林則徐逮了,英國人施壓葡萄牙,要葡萄牙要求釋放他,於是林則徐發動了鄉民,要「保護」澳門,鄉民的戰鬥力進行第一次實測。


戰鬥開始後,中國砲台馬上遭轟爆並被佔領,中國戰船沉2艘,其餘徹退,英軍僅4人負傷,此後林則徐跟鄉民絕口不提「保護」澳門的事了,顯然遭到重創。


但到最後,林則徐總和他所有的戰績上報道光皇帝,結論是 : 「大小接戰六次,俱係全勝!」


哇!出現了,是「精神勝利法」!不過等等,勝不勝就再說,6次又是怎麼來的啊?


不過沒問題,不管再阿Q,再會灌水,只要奮勇對抗外國人,那就是「民族英雄」了!細節何必管那麼多呢?反正中國一向沒有黃仁宇所說的「數字管理的能力」,不要計較嘛。






到了這個時候,道光皇帝終於察覺林則徐是個欺君罔上、禍國殃民的傢伙,將他流放伊犁。


在林則徐勞改去了以後,英軍因雙方撕毀穿鼻草約再度進攻廣州,這時我們可以徹底檢驗林則徐的鄉勇有什麼用,在三元里事件中,英軍700人遭到中國鄉勇7500人包圍,這是以一敵十的絕對劣勢,看樣子英軍應該要全軍覆沒了吧?


結果,衝突中英軍死1人傷15人,並順利安全突圍,由於這次衝突太微不足道,英軍報告甚至沒提,但是鄉民們卻認為這是天大的勝利,並視要求鄉勇解散的廣州知府余葆純為漢奸。


日後,這些十個人圍一個人也圍不住、一戰即潰的鄉民也被列入「民族英雄」之列,如果「民族英雄」都是一些這樣的人,那又怎麼會有好下場?






那麼我們來看看後來事情是怎麼繼續下去的。


當道光把林則徐勞改去了以後,琦善接手收這個爛攤子,琦善明白事情再下去會不可收拾,中國也只有挨打的份,最好談和。這時候也還不至於全面開戰,英國的要求是:割地賠款!(假要求),不過,如果你們不想割地的話,就(真目標):


1.加開通商口岸
2.口岸外國人有居留權及人身安全財產權保障
3.中國需公布一定海關稅則
4.英國派領事來中國
5.治外法權


其中1.到4.均非「不平等條約」 只是國際慣例,只有治外法權是真正的不平等條約。




道光 : 我已經查辦林則徐啦!小小蠻夷還要求那麼多幹嘛?


英代表 : (怒)


琦善 : 別這樣嘛!這樣好不好,我們恢復通商,賠鴉片錢一部分好不好,有話好說嘛!我們到廣東去好好談,一定讓你們滿意好咩?(眼神閃閃發亮)


英代表 : 好哇!(英軍從大沽口離開回到廣東)


英國 : (怒)


道光 : 「撫夷」成功啦,把英國人騙走就不用理他們了,我大清才是最偉大的,科科。


琦善 : !*#u&(!u#(!u#






這段期間內,琦善努力考查了英國的軍備,琦善跟林則徐不同,林則徐長年在廣州,對西方的軍事裝備了解度相當高,琦善則是原本完全沒有接觸過外國人,但兩人的表現卻大不相同,琦善表現出對外的謹慎與科學精神,林則徐則是表現了無視事實、嘴砲最大和精神勝利。


琦善研究了英國船的火砲和動力系統以後,他結論道:「該夷所恃者為大砲,其所畏者亦惟大砲。」


但是中國只有一些明末清初的古董砲,而且琦善剖明了中國海岸線很長,英軍處處可以攻擊的重要戰略癥結:「欲求處處得勝,時時常勝 臣實不免隱存意外之虞。」


而到了廣東以後,琦善又考查了林則徐的「必勝準備」發現根本都是精神勝利法,包括攔江鐵鍊一觸即斷,鄉勇欺負百姓或落單洋人很行,一打上英國本隊就潰散,琦善同時判斷英國沒有意思要全面戰爭(的確如此),因此既然我不能戰,對方也不想戰,當然和談最好。


以今日的後見之明來看,我們很容易得到同樣的結論,但是要考慮到琦善之前可沒接觸過外國人,是個純粹的鄉巴佬 ,然能有此透徹的判斷能力 實在是不簡單。




那林則徐呢?


其實林則徐對這些也了然於胸,他在前往伊犁勞改的途中,致書友人 :


「彼之大砲遠及十里內外,若我砲不能及彼,彼砲先已及我,是器不良也。彼之放砲如內地之放排槍,連聲不斷,我放一砲後,需輾轉移時,再放一砲,是技不熟也。求其良且熟焉,亦無他深巧者,不此之務,既遠調百萬貔貅,恐只供臨為之一哄。


況逆船朝南暮北,惟水師始能尾追,岸兵能頃刻移動否?蓋內地將棄兵丁,雖不乏久歷戎行之人,而皆睹面接仗,似此之相距十里八里,彼此不見面而接仗者,未之前聞。


徐嘗謂勦匪八字要言:器良技熟,膽壯心齊是矣。


第一大砲要得用,今此一物置之不講,真令岳、韓束手,奈何奈何。」


也就是說,林則徐明知無法與英軍對抗,卻還要一意主戰並假造戰功,明知需要什麼改革的辦法,卻置之不理,反而去搞一些莫名其妙的不對稱戰法,這篇私函中,林則徐請友人不要公開,林則徐此後也從未提倡改革,而徐廣縉升任總督時,問林則徐馭夷之法,他的答覆竟是 : 民心可用。


《琦善與鴉片戰爭》作者蔣廷黻認為,林則徐讓國家日趨衰弱,尚以為自己的名譽比國事重要 而公然說謊,而琦善與耆英雖然公開宣傳。士大夫卻不相信他們。


這就是中國「道德」。






於是,談判開始。


英國 : 鴉片要賠兩千萬!      (討價還價)      琦善 : 六百萬 分五年付
英國 : 賠我出兵的費用!                      琦善 : 那你要賠我的嗎?
英國 : 給英國人一塊地方住                   琦善 : 絕不割地,多開兩口岸好咩?
英國 : 中英官吏一律平等                     琦善 : 沒問題


如果能到這邊的《穿鼻草約》就結束,可以看到中國除了賠鴉片錢沒有任何損失,琦善的外交能力比林則徐的那些瘋狂準備有用得太多,可惜琦善因為英國要求割讓香港不敢簽約。


道光皇帝也搞不清楚狀況,他以為英國人離開了京師要地就沒事了,下令:「乘機攻勦,毋得示弱!」並且因為琦善「擅自割讓香港」將他革職鎖拿,押京治罪,家產查抄入官,戰端再起。


道光皇帝任命御前大臣奕山為「靖逆將軍」、戶部尚書隆文和湖南提督楊芳為參贊大臣,派他們率大軍赴廣東。這位楊芳有「名將」的美譽,但是卻是一位大土包子,他看到英國船在波濤洶湧之中開砲竟然還能命中目標,一口咬定一定是用了妖法,所以他對抗英國的辦法,就是搜集婦女所用馬桶陳於河邊「鎮邪」。


想也知道馬桶不可能抵擋英國人。


同年5月27日,奕山和英方簽訂廣州和約,在一週賠款600萬銀元贖城費,琦善原本要分五年賠的錢一口氣給光了。


接下來,福建廈門以及浙江中部幾個重要城市一個接一個淪陷,道光皇帝急忙派出奕經為「揚威將軍」,結果花了四個月才到才到浙江,原因是一路尋歡作樂索賄,抵達前線時,奕經在途中抽到一籤「不遇虎頭人一喚,全家誰敢保平安」。


迷信的奕經因此認為要有虎才能打敗英國人,想了好久,奕經將進攻的時間選在道光二十二年農歷正月 二十九日四更,因為這是虎年虎月虎日虎時,這下就有四隻虎,他再任命屬虎的總兵段永福為主將,湊足了五隻老虎,於是他說這是「五虎撲羊」,羊指洋人,自然可以大獲全勝啦!


結果當然是一敗塗地。


如果說鴉片戰爭輸了是誰的錯?決定重啟戰端又任人不當的道光皇帝當然要負全部的責任,但是,我們可以說他「昏君」嗎?他在北京裡頭,所有的訊息都是透過別人,林則徐給了他錯誤的印象,誇大中方的戰力,隱瞞英軍真實的軍事力量,雖然說琦善努力傳達正確的資訊,但是林則徐明明知道英船砲厲害,都還不肯承認事實,道光只是聽人說說,又怎能怪他呢?


而如果所能任用的人,除了一個半以外,都是一群迷信無知的蠢才(包括林則徐也迷信許多江湖傳言,算半個),用誰都不對,這是整個國家的落伍,也實在無法太責備皇帝的任人不當。


整個歷史事件中,琦善的表現可說難能可貴,奕經、奕山、楊芳等人則是純然的愚蠢,最值得探討的還是林則徐,他並不愚蠢,也了解英國人的長處與己方的短處,林則徐在開戰前就很明白中國會敗,輕啟戰端必遭大禍,但是他卻為了想青史留名,擅長惹事生非,禍國殃民,害人害己,在所不辭,這種人對國家的損害比奕經、奕山、楊芳等蠢蛋還大得多(如果不是林則徐先惹出事來,他們也沒有發蠢的機會,另一方面,就算他們不蠢,仗還是一樣打不贏,所以並沒有太大差別)。


劉鶚在《老殘遊記》中說:自古清官為禍最烈,他指的是縱容義和團最後引爆八國聯軍的禍首毓賢。林則徐、毓賢都清廉而勤政,而且都看起來很聰明,禍國最烈的,往往是這類「名在利前」的人,但他們往往都能得到他們想要的清譽,還能名留歷史受到紀念呢,怪不得這種人在每個時代都有。


而出手從這些清官搞出來的爛攤子中拯救國家的,則是琦善、李鴻章之流,卻被稱為「漢奸」「貪污腐敗」,這是何等扭曲的史觀,也怪不得中國要衰敗,看看中國歷史的教訓,我想我們應該把這種莫名其妙的價值觀還給中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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