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舉又快到了,每到了選舉,就有媒體鼓吹說台灣族群多分裂、有人罵句髒話就說那是惡鬥,好像台灣真的有多亂似的,但說到省籍情結,其實中國才是正字標記,台灣哪算什麼。在廣東省,計程車司機痛罵「外省人」卑鄙、狡猾、低水平,台灣人一聽真是莫名其妙,搞了老半天,原來廣東人罵的是「廣東省以外的人」──事實上所謂「外省人」的本意是這個用法才對,就是中國人互相指別的省的人,台灣的「外省」用法指祖籍中國的台灣人,那是「台灣特有種」用法──近年來河南人又受到特別的「關照」,被視為是詐騙集團的代表,處處可見「防河南」,河南人走到哪處處碰壁,有人乾脆開公司當老闆後,只錄用河南人,因為別省人都不錄用河南人,只有河南人肯錄用。至於北京與上海之間的情結,上海與上海周邊之間的情結,那就不用提了,這才叫省籍情結、省籍衝突。


台灣的媒體這麼愛大驚小怪,小題大作,如果這些媒體到了1995年的南非去,又會說些什麼呢?當時的南非可是經過長年的種族隔離,黑人一直處在處處限制、隔離壓迫、經濟斷絕、被暗殺、公開射殺、被逮捕,關進苦牢中,家人隨時被騷擾、威脅,然後終於隔離政策結束,黑人仇恨白人,白人恐懼黑人,這樣的族群緊張,台灣媒體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形容?


「打不倒的勇者」(INVICTUS)就是在敘述這樣的南非,而在血海深仇的中心,第一任黑人民選總統曼德拉,以幾乎不可思議的寬容,要促成和解與族群融合,在眾多紛亂如麻的國事之中,他認為最重要的就是重新讓黑人與白人攜手建立新的認同,而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南非其實與台灣有相當深厚的淵源,在種族隔離時代,南非受到國際孤立,與台灣因為中國的打壓而受到國際孤立的狀況可說同病相憐,也因此南非曾是台灣最大的邦交國之一(但在種族隔離解除後,於1997年12月,曼德拉與台灣斷交,並於1998年元旦宣布與中國建交)。在「打不倒的勇者」中,特地提到曼德拉要訪台的片段,還大剌剌的把台灣的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明白的印在曼德拉桌上的文件封面上,這在好萊塢電影中可說相當少見,導演克林伊斯威特一向對台灣頗為友善,在這部片中可見一般。


但即使如此,「打不倒的勇者」於2010年初上映,雖然有保證催淚的硬漢片大導克林伊斯威特,演技爐火純清的摩根費里曼,以及新生代實力演員麥特戴蒙加持,這部片在台灣的票房卻還是僅有新台幣900萬元之譜,相當可惜,其實,這部片才是每個台灣人都應該看過一遍的片子,尤其是所有的政治人物,和報導政治新聞的記者們。


回到本題,這個故事是改編自《Playing the Enemy: Nelson Mandela and the Game that Made a Nation》一書,書名語帶雙關,Play一方面是指球賽,一方面也是指與人周旋,這書名充份說明了曼德拉的處境。


在曼德拉被關在羅本島監獄中時,南非的綠金色國旗,以及相同色系的南非國家橄欖球隊「跳羚隊」是敵人──種族歧視主義者白人──的代表,因此,他們在獄中,看轉播時,總是為任何「跳羚隊」的對手加油,也就是為他們喝倒采。但對白人來說,「跳羚隊」則是他們的驕傲。


南非種族隔離下,連體育也分裂,白人打橄欖球,黑人打足球,劇中白人稱「橄欖球是一群紳士進行的流氓活動,足球是一群流氓進行的紳士活動」,種族歧視意味濃厚,怪不得被稱為「打從娘胎就是種族主義者」,而故事一開始,白人教練看到曼德拉被釋放,竟說是「國家墮落的開始」,主角皮納爾的父親一開始說他真倒楣,國家沒前途了,之後無論如何都站在為反對而反對的一方,直到故事的最後才改變。


當黑人終於執政時,他們當然急於把礙眼的「跳羚隊」──種族主義者的精神象徵──給毀了。


但是,曼德拉的見解卻與眾不同,他認為,不該以怨報怨的把白人珍愛的「跳羚隊」摧毀,相反的,他要趁南非舉辦橄欖球世界盃的機會,利用「跳羚隊」,讓「跳羚隊」從種族主義者的精神象徵昇華成為全南非的象徵,用體育所產生的巨大精神力量,去彌平黑白之間的裂痕,這就是他所想到的辦法,不得不說他實在相當具有洞見,而當他的同胞要摧毀「跳羚隊」時,他勇敢的站出來說:「兄弟們,我相信你們根據不足的資訊而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因為他相信,在這點上,人民錯了,而他向人民解釋為什麼人民錯了,並請求他們的支持與原諒。


這實在是偉大政治家的典範,相對的,台灣政客卻往往只會操弄民意去當馬前足,短視的大製造大出口政策比人民還沒遠見,錯誤的政策不敢說明,只想用欺騙的手段瞞天過海,或推卸責任說另一黨也那樣做(那還輪替什麼?乾脆合作一黨算了),我們自認為比南非民主,但在曼德拉的典範前抬不起頭來。


曼德拉身為領導人,如何讓懷抱血海深仇的黑人們,與心懷歧視與恐懼的白人們都能信服,他選擇以身作則,然而,以身作則還不夠,他還需要借助別人的力量,那就是故事的另外一個主角皮納爾,「跳羚隊」的隊長。


當時「跳羚隊」連戰連敗,士氣降到谷底,媒體也不斷冷嘲熱諷;另一方面,皮納爾的父親是極為固陋的種族主義者。然而,年輕的皮納爾在曼德拉的感召下,他體認到「跳羚隊」的新任務,在領導上也有了新的體會,更設身處地的思考曼德拉的遭遇,並為曼德拉遭關苦牢三十年後,竟能力主寬恕他的敵人感到震驚。


曼德拉與皮納爾的友誼是南非種族和解的代表,由曼德拉釋出的善意,皮納爾沒有成見的心胸,創造出了奇蹟,在場內,原本被公認只能打到八強的「跳羚隊」,竟然一路打到決賽,並擊退了有史以來最強的紐西蘭隊,把冠軍盃留在南非;在場外,所有痛恨橄欖球的黑人,也都為「跳羚隊」加油,原本白人警察驅逐黑人小孩,但卻允許他一起聽比賽轉播,並在結束時一起歡呼,把黑人小孩高高舉在肩上。


這是兩個不可思議的奇蹟,來自於兩位最貨真價實的硬漢,而克林伊斯威特大導忠於史實,更把他們的偉大精神發揚得淋漓盡致。


台灣比起南非問題小多了,在台灣,每個人都會為「中華隊」加油,可是全體國民不分族群一致熱愛的棒球,卻不受重視,在軟硬體上的缺乏,與放任黑道摧殘,讓它逐漸萎縮。曼德拉認為族群要融合,要把體育放在第一位,事實也證明如此,這是一個值得我們學習的想法。


不過,這個世界並非童話,在「打不倒的勇者」寫下歷史後,並沒有「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曼德拉任滿卸任,南非後續的總統改以黑人優先的心態剝奪白人的經濟權,而「跳羚隊」由種族主義者教練接棒,竟以莫須有的罪名把皮納爾開除,只因他對黑人友善,曼德拉與皮納爾聯手創造的奇蹟,沒能持續下去,而南非也持續在愛滋病、瘧疾、貧窮問題中掙扎。


但南非有一點確實與台灣很像,在劇中,曼德拉指出:「這個國家渴望榮耀」。


台灣不也是嗎?


最後附上支持曼德拉在獄中三十年歲月的詩作,也就是片名「Invictus」,這個字是來自拉丁文,意思為「不可擊敗」與「不可征服」,在此譯為「所向無敵」。




Invictus


Out of the night that covers me,
Black as the pit from pole to pole;
I thank whatever gods may be
For my unconquerable soul.


In the fell clutch of circumstance,
I have not winced, nor cried aloud.
Under the bludgeonings of chance,
My head is bloody, but unbowed.


Beyond this place of wrath and tears
Looms but the Horror of the shade;
And yet the menace of the years
Finds, and shall find me, unafraid.


It matters not how strait the gate,
How charged with punishments the scroll:
I am the master of my fate.
I am the captain of my so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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