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熊秉元教授寫了一篇文章《為何不投降》,文章的論點不討論,因為前提就幾乎是全錯,根本不用談推論的結果是什麼了。


在巴菲特傳記《雪球》中,提到一種「鞋扣症」,指人在某一領域專精,就經常以為自己在每一領域都專精而隨便發表議論或下定論,這是巴菲特畢生盡力避免的錯誤,但在國內的知識份子圈中,「鞋扣症」似乎是普遍的流行病,更糟糕的是,在現在這樣資訊發達的環境中,其實就算不是專精,有興趣的話,也很容易找到資料看個半懂,不用在一知半解下亂發議論,但這些專家們似乎都「沒空看書」,不知是太忙了,還是太自信了。


熊秉元教授本篇文章的立論來自他對「徐蚌會戰」,中國那邊稱為「淮海戰役」的了解,但他的了解僅來自參觀「淮海戰役紀念館」,而且顯然看展時就沒記清楚館內資料,因為「淮海戰役」是「國共內戰三大戰役」之一,但無論如何很難算進中外戰史上的三大戰役之一。


熊教授如果對「徐蚌會戰」/「淮海戰役」有興趣,想多了解,目前市面上有相當多戰史書籍,但顯然熊教授一本都沒看。在「徐蚌會戰」/「淮海戰役」,以及其他國共內戰中,有相當大量的國民黨士兵投降解放軍,還被「再造」為解放軍的,這是解放軍在國共內戰過程中越打越多的原因之一,所以熊教授以為國軍「不投降」,實在是有根本認知上的錯誤。


包括我們台灣這邊課本裡寫的「太原五百完人」,其實也是台灣這邊自欺欺人的「架空歷史」,因為這500人之中有一大部分後來投降活了下來,還當到人民代表呢,卻在台灣的課本上被寫成了「完蛋的人」,不知該作何感想。


「徐蚌會戰」中,士兵以外,如杜聿明這樣的高級將領,在最後突圍失敗後也是被俘了,後來杜聿明被「特赦」以後,還歷任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政協文史專員、全國政協委員、全國人大代表、全國政協常委及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軍事組副組長。杜聿明一直活到1981年,他可沒有「不投降」自盡或拒絕中共的黨職。


真正在抗戰或國共内戰中老是下令要死守到最後,不准投降的是蔣介石,這是因為他深受日本武士道的影響,但就算是蔣介石,也不是永遠「漢賊不兩立」,在抗戰開始之前,蔣介石認為中國的國力無法與日本抗衡,力主隱忍,留下一句名言「和平未到根本絕望時期,決不放棄和平;犧牲未到最後關頭,決不輕言犧牲」,918事變時他下令張學良「不抵抗」,將東北拱手讓給關東軍,之後華北也「不抵抗」,任日本蠶食,以至於到全中國許多「憤青」稱他是漢奸,「投降主義」,誰說他永遠不投降?


這些資料都是相當容易取得的,如果熊教授在發文之前稍微看看,或甚至請秘書幫忙查一下就好,就不會犯下這樣滑稽的錯誤。


至於對自古以來東亞戰役與歐洲戰役的歸納,更是錯得離譜,可以輕易舉出太多反例,實際上不論東亞還是歐洲,各不同時期的戰役的各面向都是隨時代變遷有所不同的,並沒有一個一以貫之的「文化」或相同做法在內,這時間地域跨度之長,敘述起來可以變成堆起來比人高的論文,熊教授卻是亂下結論,就拿來當推論的前提。


熊教授本文若只是要談他擅長的經濟領域中的「賽局裡論」,實在不用亂牽扯到自己根本完全不懂的領域,而若要以某領域來論事,身為知識份子,最起碼的要求我想就是對知識的尊重,查點基本資料我認為是必要的,但國內的「知識份子」,經常喜歡「見微知著」,講難聽點就是「瞎子摸象」,對學問沒有基本的尊重,只看到一點點就「發想」了一大堆,當然這不是熊教授獨有的現象,而是相當普遍的狀況,他剛好因為這篇文章被我批評,只能說熊教授「比較倒楣」。


孔丘曾說「思而不學則殆」,信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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