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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美國紐澤西州迪克斯堡一位軍人感染H1N1死亡,福特總統連忙簽署國家流感免疫計畫,當時美國政府積極推動,也在媒體強力宣導,保證「疫苗絕對安全」,以及「不要心存僥倖」一定要施打,以「擴大防疫網」,是不是聽起來很熟悉呢?


最後,當時有80%的美國人接種,疫苗導致500多名美國人接種後罹患基蘭巴瑞症候群(Guillain-Barré syndrome),其中30人死亡,而該次H1N1從頭到尾只有最初那位大兵死亡而已,到1980年,美國政府將剩餘未施打的疫苗,價值4,900萬美元,全數銷毀。


何謂基蘭巴瑞症候群?其實這個症候群中包括了相當多種疾病,其中多數為急性發炎性脫髓鞘多發性神經炎(Acute inflammatory demyelinating polyneuropathy;AIDP)


AIDP一種自體免疫疾病,免疫系統因各種不明原因,或許是接觸到某些特殊抗原,或是化學物質,開始攻擊自己身體周邊神經的許旺式細胞,即構成髓鞘的細胞。髓鞘是什麼呢?就像電線的塑膠皮一樣,擔任著絕緣的重要角色,沒有了髓鞘,神經就會「漏電」而無法傳遞訊號了,這樣一來,肌肉會因為沒收到運動神經訊號而不能動彈,感覺也會消失,病患一開始從下肢開始無力,最嚴重時甚至可能因為呼吸肌肉不動窒息而死。


AIDP可能因疫苗而誘發,不過以AIDP發生的原理而言,症狀應該是左右對稱的,因此若只有一邊無力則不會是AIDP。但不是AIDP也不代表就可排除是疫苗造成的問題。


翻開醫學史,無數的疫苗、療法與藥物都在上市後,才發現原來有嚴重問題。其中最有名的,大概就是海洛英了吧,當年拜爾藥廠發明海洛英並上市,還標榜是「不會成癮的新止痛藥」呢!結果如何大家都很清楚...


醫學史可說就是一部醫療錯誤史,醫學就是在不斷的發現錯誤中累積血淚經驗而慢慢進步,這是因為人類對人體未知的部分遠多於已知的部分,任何對醫學有基本了解的人,絕對都不敢一口斷定什麼是絕對的,而是抱著對未知感到敬畏的心。


免疫又是人體各種機制中最複雜的一部分之一,大學時期很慚愧的免疫學也正是我分數最差的幾門課之一,現在回想起來都還覺得很困難呢!無論如何,牽涉到免疫機轉的各種事物,是人類對人體還不能完全了解的項目,任何一個嚴謹的科學家在這個領域是不應該過度自大的。


不過,在1976年美國H1N1事件的34年後,又聽到「專家」們上電視保證「疫苗絕對安全」,以及「不要心存僥倖」一定要施打,以「擴大防疫網」,裡頭不乏師長及德高望重的前輩們,他們是不會惡意說謊,但是他們的保證,我不敢茍同。


我們的醫學教育嚴重缺乏「醫學史教育」,以及「最基本的科學邏輯」,不少教授還洋洋得意於「醫學是一門科學也是一門藝術」,絲毫不覺得醫學還不夠科學是件應該戮力改進的事,醫學教育很重視「思考過程(Thinking Process)」,這讓我獲益良多,但許多師長連基本的因果倒反、生存者偏差等最初級的邏輯錯誤都大犯特犯而不自知,這也是當初我對醫學感到失望而選擇離開的原因之一。


有「專家」竟然說出「學理上絕對安全」的話,殊不知,無數學理上安全的藥物與療法,經過動物試驗,臨床試驗,最後上市時才發現有未發掘的問題因而下市,這在醫藥領域應該是常識才對,講出「學理上安全」這種話,讓人不知該說什麼。


對尚未了解的領域,任何措施都是風險,沒有什麼絕對安全的,但若面對的事態很嚴重,那或許可以冒險賭一把,可是這次H1N1真的有那麼嚴重嗎?它是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還是一般季節性流感?


研究指出已分離出1918年流感致命基因為PB2-F2基因,其產生的PB2蛋白質在第66個胺基酸為絲胺酸(serine),而致死力低的其他季節性流感病毒所產生的PB2蛋白質在該處則為天門冬胺酸(asparagine ),此次H1N1病毒已經證實為後者,亦即屬於致死力低的一般季節性流感。此研究發表於2009年5月。


到目前為止,疫情發展也很明顯的顯示它是後者,公布死亡率一直下看,漸與一般季節性流感相同。如果去年5月看到基因分析結果還抱持合理的懷疑(畢竟致死基因可能不只一個),到現在應該也知道此次H1N1並不可怕了,不論疫苗「學理上」安不安全,都不值得花那個社會成本去冒風險。


福特總統當年的決策錯誤,或許不能怪他,因為沒有前例可供參考,疫苗打死的人比病毒致死病例還多,是個悲劇,浪費數千億美元,是個災難,但在當年,還可說是情有可原。


2010年的現在?


或許我們只能難堪的重覆黑格爾的名言:「人類從歷史上學到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永遠學不會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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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蘭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