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季士卡何許人也?他本是波西米亞南方Budweis附近Tricno的一個小地主,季約翰是個獨眼龍,失去的那隻眼睛是小時候和人打架時受傷損失的,一說季士卡其實就是指獨眼龍的意思,故以下稱他為「獨眼龍」,他於1378年參與了政變派意圖推翻溫王的內戰,曾經擔任傭兵,參與波蘭軍對抗條頓騎士團,他可能曾經參與著名的坦能堡會戰(Tannenberg / Grunwald,1410,為中世最大規模戰役之一),在戰役中防守 Radzyń 抵抗條頓騎士的攻擊,並在之後協助防守米微(Mewe/Gniew)堡。之後,他擔任溫王的宮廷衛士,為蘇菲亞王后的內侍。


而獨眼龍約翰可能是胡斯戰爭主力軍隊中極少數唯一有受過軍事訓練的人之一,這話可不誇張,波希米亞的騎士及貴族階級人數相對少,其中又有大半是效忠教會的保王派,就算不是保王派,胡斯派騎士與貴族也並未完全接受一些激進的主張,例如在神之前人人平等。可想而知,整個胡斯戰爭的主力是由鄉民和城市死老百姓組成的,他們完全沒有受過任何軍事訓練。


這點和瑞士有很大的不同,瑞士鄉民們其實是平時就有固定在訓練的常備部隊,之後則為職業傭兵,而與瑞士佔盡地利之便相比,波希米亞可是一片平坦。相較之下,捷克鄉民的「可塑性」與爆發力真的是金恐怖。


也可以看出獨眼龍是很難得的將領,能把這票烏合之眾在很短的時間內轉變成有戰鬥力的部隊,而且獨眼龍在1420年時,另一眼也被敵人射瞎,之後4年中以全盲的狀態下指揮,卻終其一生未嘗敗績,在自古以來的名將中「不敗」可說相當稀有,更別說全盲還能指揮了,因此約翰‧季士卡被認為是戰史上最偉大的軍事改革者之一。


在胡斯死前,他主張和平並希望與天主教共存,聽從胡斯教誨的主流派也繼承他的溫和思想,因此佔多數的雙領派是溫和派,另一方面,少數人則持與魏克里夫相同的想法,認為天主教的「偽教會」應該被消滅,這些具更大宗教狂熱的激進派成為日後戰鬥的主力,而獨眼龍就屬於他們其中之一。


當溫王一死,波希米亞全境立即爆發激烈的鬥爭,支持天主教會的日耳曼貴族在全國都被驅逐,而蘇菲亞王后──現在以遺孀身份攝政──則急忙想辦法鞏固布拉格的防務,她主要的軍事顧問華騰堡的西聶克(Cenek of Wartenburg,1379-?)僱用大量日耳曼傭兵,防備布拉格於伏爾塔瓦河(Vltava)左岸Hradcany丘的王家城堡,附近被稱為「小城區(Small Side)」。


西聶克也迅速控制了查理大橋(Charles Bridge)以及伏爾塔瓦河右岸的舊城區中數個戰略要點,並嚴令禁止布拉格市內的激進派遊行。


另一方面,獨眼龍也非常明白掌握首都的重要性,立即撂人來到布拉格,進佔伏爾塔瓦河畔的Vysehrad堡,此堡位於布拉格南方,伏爾塔瓦河右岸,原本Vysehrad堡已經被保王派控制,但由於Vysehrad堡的守軍中有許多是獨眼龍以前的部下,因此守軍大方的把城堡交給他,這是1419年10月25日的事。此時胡斯派已經控制 Klatovy、Písek、Louny、Žatec、Plzeň(Pilsen),大體上就是捷克的西、南、西北地區。


在獨眼龍取得Vysehrad堡這個重要支點的同時,胡斯派的主力在神父安布洛瑟(Ambrosius)帶領下,從 Usti往布拉格前進,包圍布拉格南方的Novy Knin並發動攻擊,增援抵達後,胡斯鄉民海以300人的犧牲打下Novy Knin,之後繼續前往布拉格,打算支援布拉格市民,他們攻佔了通往布拉格小城區的橋樑,保王派守軍勢單力孤,看到一票鄉民海淹過來,只好退回Hradcany堡固守。


敵對的雙方在彼此的堡壘間互有來往,當然也架起火砲互轟,這個階段雙方的戰鬥與其說是戰爭,還不如說是在拆房子,結果小城區在這樣的破壞下幾乎被夷為平地,兩個敵對的堡壘間簡直就成了無人區,看得布拉格市民是心驚膽顫,於是大家決定坐下來談,1419年11月13日,談判有了結果,蘇菲亞王后同意恢復胡斯派市民的自由宣教權,而胡斯派則需撤兵,並把Vysehrad堡歸還給王室。


這個協議可說皆大歡喜,唯獨觸怒了獨眼龍,要他就這樣交出好不容易佔到手的戰略基地,這些蠢布拉格人是瘋了嗎?獨眼龍覺得被這些「布拉格國」的「小資產階級」給背叛了,這些人根本就沒有認真抗戰的打算,灰心之下,獨眼龍決定離開布拉格,到胡斯派控制下的皮爾森(Pilsen)去。


獨眼龍帶著300名左右的雜兵步兵,帶著7輛農用木板車當作後勤用運輸車,當他到了皮爾森附近時,發覺一個名為聶克米爾(Nekmíř)的小堡壘還在保王黨控制下,於是開始攻打這個小堡壘。


聶克米爾約在皮爾森西北方15公里,布拉格西方87公里處。


但獨眼龍沒想到保王黨並沒有認真打算遵守和約,他們開始四出攻擊胡斯派城市和聚落,甚至展開屠殺,皮爾森本身也成為攻擊的目標之一,保王派可不希望獨眼龍的部隊就這樣加入其他胡斯派勢力,最好能半途截殺他,保王派的將領Bohuslav of Svamberg佔據皮爾森附近的Krasikov堡,以此為基地四面出擊,1419年12月,Bohuslav of Svamberg發現獨眼龍正在圍城,大喜過望,立即調度了2000兵馬打算把這個未來的禍害「在萌芽前拔除」,於是獨眼龍於胡斯戰爭的首役聶克米爾會戰即將開打。


兵力比:


獨眼龍:300名步兵


保王派:2000騎兵






前頭說到獨眼龍的部下都是一群真正的普通鄉民組成的,這些鄉民看起來像什麼樣子呢?他們的穿著就跟15世紀的普通歐洲鄉民一樣,基本上沒有什麼防具──後來連續打勝仗後才從敵方那邊A來很多盔甲──其中有很多人根本穿著農活(如收割)時的衣著就來了,上身罩著很長的類似現代寬T恤的粗衣,有時下面會在兩旁撕開,以便有時要捲起來,下身穿著短褲,腿上是像襪子般的兩條長筒,上端有時高高穿到腰部打結,有時則往下捲,只到膝蓋,下端有部分會被腳踩著,有時會在腳跟處縫塊皮加強。


鞋子通常是到腳踝高度的一個袋子,在腳踝處綁起來而已,比較有錢一點的,穿有鈕扣或鞋帶的鞋子,騎靴則通常到膝蓋高,通常上端會反折一小段,鞋和靴通常是黑色,因為窮人只能用炭薰黑來防腐。


外衣則通常是連身的羊毛長袖長衫,長到膝蓋,很多就這樣直接套著穿,有的則在前面有繫帶,繩扣、栓扣或鈕扣,有時可看到緊身夾克,袖子部分是分開的,用繫帶與肩膀部位連接。冬天時,鄉民們就把這樣的衣服套好幾層。


鄉民們有人戴著兩頰有延長下來的無邊呢帽,有時外頭再戴別的帽子,羊毛帽總是做得破破爛爛,有的做成花瓶狀,有的做成倒錐狀再把邊緣反折。頭罩則有時會往下延長到肩膀成為披肩,有時下頭會剪出一些裝飾形狀,或是從頭罩往下延長成一個尾巴。有的時候頭罩上還會再戴別的帽子,或頭罩本身把邊緣捲起來,成為甜甜圈狀。


鄉民也有不同長度的外套,有時在頸部或肩部有鈕扣繫緊,還會穿著羊皮背心禦寒,比較有錢的則穿羊毛/皮內裡長衫,或皮草。


鄉民裡也有女性與男性一同奮戰,她們通常穿著及膝長裙,內有同樣長度的襯裙,腰部以下或腰帶以下常常綁起來以免沾髒,上衣也跟男生一樣,袖子是分開的,用繫帶連接,頭上常披著頭紗或頭巾,頭罩披肩也一樣流行。


講了那麼多,總之就是像乞丐一樣的「波希米亞風」就是了啦...


而獨眼龍自己呢?即使他有一些比較好的裝備,但基本上也是穿著一樣破爛的衣服,混在鄉民中根本分辨不出來,這點與騎士軍家紋旗幟分明有很大不同,獨眼龍和其他胡斯派將領以聖餐杯的圖樣為軍旗來指揮,有時畫在旗幟上,有時只畫在盾牌上。


至於武器,可想而知大多直接改自農用工具,如鐮刀,耙、鏟子等等,值得一提的是在會戰的一開始鄉民們已經擁有為數不少的火器,但大型火器要到中後期才出現,一開始鄉民們只裝備「手槍」,這種槍是一個小小鐵砲後頭有根很長的木桿,跟中國的火槍有點像(就是宮崎駿魔法公主裡頭畫的「石火箭」那樣),據考古挖掘,槍管長42公分,口徑17mm。


捷克人稱這樣的武器為píštala,後來引進英文,就成了「psitol」也就是「手槍」。


一般認為蒙古西征把火藥與火槍的知識傳到東歐,而在坦能堡會戰中也有使用火槍,考古發現坦能堡火槍與他泊山(Tabor,胡斯激進派基地,後述)的火槍形式類似。獨眼龍在坦能堡會戰中,親眼目睹大規模騎士部隊的衝突,因而很明白騎兵的優勢,若無法以地形或障礙物阻絕騎兵的衝擊,未受訓練的步兵部隊一定會崩潰,另一方面,他也見識到了火器的潛力。


回到聶克米爾戰場。話說獨眼龍正在圍城,圍到一半突然部下急報,保王派的騎兵正朝他們衝過來,2000名騎兵成一個錐頭狀,鐵蹄在雪地上踏出數不清的坑洞,濺起無數雪花,有如煙塵瀰漫。


300個鄉民一時不知所措,但沙場老將獨眼龍並沒有因突來的奇襲給嚇矇了,只是在絕對的數量劣勢下,又身處於開闊地,再怎樣也無計可施吧?就在這千鈞一髮的關頭,獨眼龍突然靈機一動,對,沒有地形障礙物,那就製造障礙物如何?他立即下令鄉民們把運輸用的板車拉橫過來,排成一線。


保王派的騎士正踏雪衝鋒,看到鄉民們不但沒有想辦法備戰,也沒有逃跑,反而是一團亂的在拖車子,面甲下都露出了輕蔑的微笑,這些死鄉巴佬,死到臨頭還在搶救財產?反正也沒多少,救個頭啊,真是腦袋不清楚到了極點,說起來,要不是阿達瑪恐固力,也不會加入反叛軍嘛...


他們卻沒注意到七輛板車不知不覺排成了一條弧線,幾個鄉民用斧頭在車上亂砍,側邊的木板被砍出了好幾個洞,大概是精神壓力太大,發瘋了吧?以前當扈從的時候也見過有同伴在戰場上發瘋,這些沒打過仗的死鄉民會被嚇瘋也是正常的,騎士們這樣想,繼續往鄉民所在的板車處衝過去,只有少少的幾挺十字弓對他們發射,絲毫不構成威脅,一到板車前,誒?


他們突然發現被一條板車牆給檔住,也跳不過去,於是只好在板車牆前打個迴旋,後頭跟著衝過來的騎士連忙閃避,一時間隊伍一片混亂,全擠在板車前頭,騎士們正搞不清楚,打算重新找尋攻擊路線,板車後方有人用捷克語大吼一聲,然後板車後頭十字弓齊發,「砰」「轟」巨響此起彼落。


帶頭的騎士感到盔甲上有如被熊猛然撞上,然後是灼熱的劇痛,接著整個人飛離馬背,摔落地上後就不省人事,有幾個騎士中箭落馬,但第一瞬間傷亡的騎士其實並不多,而鄉民們不論是火槍手還是十字弓手都忙著重裝填,正是不堪一擊的關頭,但「手槍」發射後,除了洴射而出的子彈,也同時噴發大量刺鼻的濃煙,把整個板車牆都罩住了,不但是鄉民們自己被薰得淚流滿面,咳嗽連連,騎士們在面甲下也呼吸困難,更糟的是他們的座騎沒經歷過火砲洗禮,剛才被巨響嚇壞了,又被刺鼻的濃煙一薰,敏感的馬兒當場發狂,拔腿一陣亂跑。


整個保王軍莫名其妙的陷入一片慌亂,無數騎士被摔下馬動彈不得,有的則跟著馬一起跑離了戰場,後隊的騎士只見前頭煙硝瀰漫,人仰馬翻,根本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茫然的立在雪地中。


「趁現在!」獨眼龍喝止幾個想從倒地騎士身上剝戰利品的鄉民,命令300人馬上拽起車,飛也似的離開戰場,等到騎士們反應過來,重整隊伍,早追之不及了。


這一戰保王派承受了相當的傷亡,而獨眼龍戰後清點人數,端的是一個不少,捷克鄉民無雙傳奇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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