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用語中,有個相當擾人的用法,就是以「質量」來稱呼「品質」,根據翟本喬的考據,這是來自於中國過去的「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這個單位,負責負責商品檢驗、計量法規、標準化以及產品認證等相關工作,檢驗品質跟計量,所以稱之為 質+量 檢驗局,官方簡稱「質檢總局」,並沒有「量」,可是中國民間暱稱「質量局」,如果商品品質檢驗不過關,中國民眾就說是「質量局不過關」,久了變成「質量不過關」,結果以訛傳訛品質變成「質量」,雖然中國質檢總局現在已經重組到中國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下,但「質量」這個錯誤用法還是留下來了,而且還要特別念作四聲「痔量」,不然二聲質量的意思還是物理學上的質量。
談這個詞彙問題之前,先說個題外話:
日本「絕望系」歌姬ReoNa,在《刀劍神域》外傳,管叫《槍彈神域》好了,配唱故事中的偶像歌星腳色神崎艾莎,所以《槍彈神域》第二季的片頭曲就直接由她唱,歌名就叫《GG》,這不只是因為《槍彈神域》英文簡寫GGO,是真的就那個GG,因為歌詞有很明確地唱出來是「Good Game」。
GG來自線上遊戲族群,日常生活道別叫「Good Bye」,晚上道晚安叫「Good Night」,那遊戲中道別當然就叫「Good Game」囉!最初是正面的意思,就是打完了一場,通常是勝方很有運動家精神,稱讚敗方打得真好,真是一場好遊戲對決,不料久了之後,因為總是打完分出勝負才說「Good Game」,衍生成結束了,或是在遊戲中掛掉了,簡寫為GG,傳出遊戲圈外,現在很多人說完蛋了、死定了、死透了,也會說「GG了」,目前GG還在流行,所以你就算不知道由來,從大家的用法、前後文,也可以猜到就是死了的意思,但是過十年這個詞不流行以後,後人回頭看現在的文章,一堆寫GG的,到底啥是GG?從字面上根本沒有任何線索。
GG這種用語叫「渾話」,沒有任何邏輯可言,你如果不知道它的由來,根本不曉得為何是那個意思,每年大家都會發明非常多渾話,也很愛亂用,之前的「黑人問號」,現在已經很多人沒聽過,聽到了還會出現黑人問號的表情...
回到中國用語問題,首先我們要了解什麼叫中文,中文其實是漢字化的外文,是幾乎「全盤西化」的結果,絕大多數中文詞彙,其實都是從英文或其他外文詞彙對照翻譯進來的,大部分是抄襲日本的「和製漢語」,少部分是中國人自己翻譯,但不管是誰翻譯,總之全部都是外語,譬如「文明」「文化」,很多中文人傻傻搞不清楚,其實 文明 = Civilization,文化 = Culture,完全就是對照著英文,都是引進的舶來品,你若認真研究會發現,中文雙字詞彙都要對照回英文才會明白正確詞彙定義。
震旦古漢文大體上是單字詞體系 (「登高必自卑」,是 自 + 卑,兩個單字詞,從 低處(爬起)的意思,不是登高要覺得很自卑),清末民初引進工商業文明的外文詞彙時單字詞不敷使用,所以當時發明的中文(也因為當時梁啟超為代表的一群人,把古漢文本來是世界中心地帶意思的 中+國 發明成 中國 當作國名,所以同時發明了 中文 的名稱)才會變成以雙字詞為主。
當時的那一波翻譯,奠定了台灣這邊目前使用的中文的詞彙,其中很多感覺很典雅,因為日本人製作和製漢語時,非常用心的從古漢文古籍之中去找出字義邏輯上相近,可容易體會的組合,少數中國人自己翻譯的,因為跟和製漢語同台競爭,翻的不好的,就被淘汰,只剩下好的──「邏輯」就是嚴復翻的,對應Logic,其實是音譯,競爭掉了日本的「論理」──所以這一批中文詞彙的語文邏輯性較好,感覺就比較端莊典雅。
隨著老蔣來台灣,後續我們繼續用這樣的邏輯來翻譯新的外來詞彙。中國那邊,新中國成立以後,他們也一樣需要創造新詞彙對應新資訊,但是經過文化大革命的中國,創造詞彙常常沒有邏輯,十分接近渾話。很多人喜歡用中國渾話,因為「俗又有力」,坑爹啦,接地氣啦,這些是真正的渾話,但中國正經的翻譯詞彙的感覺也不遑多讓,譬如我常舉例的,雷射 v.s. 激光,最前面提到「質量」的發明過程,也是標準的渾話誕生方式。
「品質 = Quality」,香港叫做「質素」,中國搞成了「質量」,叫質量有兩個嚴重問題,因為與物理名詞「質量 = mass」顯然產生衝突,其次,量 在中文文意中,就是指數量或可量測的量,我們常說「重質不重量」,當初中國的質檢總局,全名的質和量也是兩個項目,如果把品質叫 質「量」,到底是質還是量?完全邏輯毀壞。
真正的渾話本來就邏輯毀壞,但那無所謂,我們在使用渾話的時候本來就知道那是渾話,沒邏輯可言,通常只是要加強語意或表達一種情緒,你也不會去用渾話思考。但是正式詞彙不一樣,要知道,人類都是用母語的語文在思考的,如果語文邏輯毀壞,整個語言族群的邏輯都會完蛋。
其實台灣繼承的傳統中文本身就已經很危險了,這是因為當初大量引進時,日本人也忙中有錯很多沒搞好的小地方,中國人更是隨隨便便,產生很多問題,譬如我常提出的嚴重問題:
Country State Nation 都叫做「國家」, State 碰到聯邦國家還要迴避變成「州」或「邦」,Nation 還一詞兩譯另外變成「民族」,結果跟漢文的其民其族混淆搞不清楚
Freedom Liberality 都叫做「自由」
搞的中文人邏輯錯亂,講到上述觀念時,永遠當機搞不清楚。想想,今天如果把「鮭魚 鯊魚 鯨魚 鱷魚 甲魚 木魚」通通都當作是魚,你會有多混亂,魚有肺、有腳、有殼,還是木製的....
上述還是比較「正經」的錯亂,清末有很多更不正經的智障笑話,譬如,有大臣嘲笑「西班牙」「葡萄牙」說:「焉有牙以成國」,哪有牙齒可以成為國家的,哈哈,笑死......笑個大頭,是他們自己腦殘,人家國名本來根本沒有牙的意思,自己亂翻譯,給人家安了個牙,然後在那邊自己吃吃的笑,你就曉得中文人有多邏輯死亡。
所以有人發現,黃仁勳會講台語,會講國語,但是跟人家開會討論商業上的正事時,都是講英語,因為英語文的詞彙定義與邏輯才是清晰正確的,台語缺乏很大部分的新詞彙(日本時代結束以後就沒有再引進新詞彙),而中文詞彙有很多邏輯定義混淆的問題。
台灣使用的中文詞彙,就已經需要全面性的檢整,重新整理一一清晰對照本來來源的外文詞彙,才能建立工商業社會時代能有效率運作的社會與文明。
中國那邊更等而下之的邏輯錯亂詞彙,當然一定要避免,這不是為了「抗中保台」,是為了保護你自己的大腦不要變成一團漿糊。,
至於跟語文邏輯無關的,譬如早安你非得要說「早上好」、渾話你愛用中國的,那反而無妨,鴨梨山大(還有人在用嗎?),S了,頂多就是別人不知道你在講啥而已。